
公元1713年初冬的一个早晨,安茹王国的王宫里面,掌控这个国家无上权力的君主,艾琳娜王朝第5代女王海伦·艾琳娜女王走出中厅,走向整个安茹王国的中心,那尊至高无上的王座。对于这位迄今为止王朝在位最长的君主而言,今天是一个意义十分特殊的日子,女王的儿子,乔治公爵第一天担任王国的首相。对于女王而言,这个儿子的表现十分重要,关乎王室的脸面和国家运行的顺利。
不过对于乔治公爵而言,这份工作并不轻松。安茹王国自古就是阴盛阳衰的母系社会,作为海伦女王四个孩子中唯一的男孩,乔治公爵是最受轻视的一个。轻视到了女王可以这么放心的把首相这个位置给他,而丝毫不担心他有可能威胁自己的权威。对于乔治公爵,女王仅仅只有母亲对儿子的感情,而没有半点提防和忌讳。上千年来,安茹王国一直就是女性担任国王,儿子从来没有继承王位的。
现年23岁的乔治公爵,是安茹王国经过了长达50年不由王室男性担任首相之后,再次担任首相的王子。从多丽丝女王的儿子路易公爵辞世后,出于对外姓贵族的提防,首相更换极其频繁,在50年中更换了29个。而作为王子的乔治公爵,则可以辅佐君主几十年而稳坐不动。
“禀告陛下,法兰西、英格兰、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节已经于今天早晨抵达都城,为庆贺陛下54岁寿辰,三国的贺礼经由运河航运已经于昨晚到达首都港口。”乔治公爵拿着刚刚呈上来的公文,向自己的母亲报告。作为儿子,他称呼海伦女王只能称呼陛下,而没有资格称呼母后或者母皇,这种称呼只有他的姐姐和妹妹才有资格用。尽管从感情上讲,海伦女王最宠爱的孩子是他,但是礼法的规定十分森严。
“召集三国使臣入宫。”海伦女王正襟危坐在王座上,下达了圣旨。
“是。”乔治公爵领旨之后,立刻退出中厅,带着礼仪大臣和文书大臣穿过走廊走到王宫的门口去迎接。
十分钟后,三国使臣到了王宫之内,乔治公爵站在左边,使臣们面对王座,向女王致意。
此时,在王宫的后面,一条通道连接着后面的一栋建筑,虽然是王室的建筑,但却有一个令全国所有贵族和臣民十分敬畏的名字:梅根地狱。
前面的王宫凯瑟琳宫和后面的梅根地狱两栋建筑是相连的,经过了一条50米长的封闭走廊。
梅根地狱的一间房间里,监狱长潘妮正在和狱警赛拉聊着天。
“神圣罗马帝国使臣想要向我国寻求联姻的传闻,好像在都城里沸沸扬扬嚷了很久呢。”
“是啊狱长,看样子我们是最后知道的呢。”
“米兰达公主殿下还真是很受欢迎啊,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呢?”
“我们和那些国家都不同,是绝对的母权体系,公主作为潜在继承人之一,我想不可能远嫁的。”
潘妮监狱长若有所思。
“其实就米兰达殿下的表现,还真的很合适去联姻,那个可怜的孩子真的不该承受这些。”
“是啊,这么一个善良柔弱的女孩,确实不是继承的理想人选,不知道乔治公爵能不能帮她说两句。”
“很难办,一个有继承权的公主的归属不可能被无继承权的王子的主张就左右的。”
而在王宫里,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臣真的提出了联姻的请求,并且谈到了他们国家的皇帝愿意拿出20万金埃居的聘礼,为王子办欧洲最隆重的婚礼。女王尽管先前听到了一些传闻,但是一直不相信对方真的敢提。乔治公爵一听到这话,立刻捏了一把汗。
“贵国对于和平发展的企愿我们十分感动,但是对于将王位继承人远嫁的做法,我们觉得有待商榷。”礼仪大臣怕女王发怒,先站出来打圆场。
乔治公爵偷偷瞥了母亲一眼。其实女王也并没有发怒,米兰达公主不适合继承王位的才能和性格,她作为母亲自然知道,但即使有三个女儿,即使别的女儿更适合继承,她出于国家安危的考虑也不敢轻易同意。按照王朝第一代女王艾琳娜女王订立的继承法,继承权母女相承的原则,米兰达公主本人的继承权,可以顺延到她的女儿,她的女儿的女儿,世代不绝。远嫁的结果,可能令对方手上一直有安茹王国的女性继承人,这绝对会成为隐患。
但是对于乔治公爵的表现,女王多少还是有点失望。作为首相,在使臣会面这种场面没有应对能力,出现了尴尬的情况一句话也不说,还不如礼仪大臣的反应快。但其实乔治公爵十分希望妹妹能够远嫁,只是怕违反母亲的意思才默不作声。原因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安茹王国继承人的生活,实在是太难熬了。
这种时候,法兰西使臣却十分诡异的说了句非常不该说的话:
“陛下,我法兰西国认为两国联姻是一件绝大的好事,只要米兰达公主放弃安茹王国的继承权。”
这一句话,彻底把海伦女王没有明说的事情给完全挑明了,直接令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臣十分被动。法兰西王国不希望安茹王国与别国联合,更担心神圣罗马帝国用米兰达的继承权做文章,须知神圣罗马帝国可没有只有女性才可继承的限制,随时可能用米兰达公主及其后代来扰乱安茹王国。为此,几乎等于直接发难了。
“大家不远千里来为女王贺寿,我们十分感激,联姻一事请容我国再做考虑。”
文书大臣及时止住了话题,其实到这一步,联姻的事情根本没法再谈了,即使女王有这个想法也很难提了。而两个国家使臣直接在外交场合闹僵,这次女王寿辰的典礼估计也会很难堪了。
傍晚,在连接凯瑟琳宫和梅根地狱的走廊尽头,也就是梅根地狱的门口,乔治公爵和潘妮监狱长见到了面。他的脸色十分难看,潘妮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公爵,联姻的事情果然还是不可能吗?”潘妮叹了口气。
“我很抱歉,自己太无能了,连为米兰达殿下尽力争取一点可能性都做不到。”乔治公爵十分自责。作为王子的哥哥称呼作为公主的妹妹要依照尊卑加以“殿下”的称谓,女权达到这种程度的国家,全世界仅此一个。
“算了吧,哥哥帮不上妹妹的心情,确实不怎么好呢。不过这本来也不是公爵一个人能左右的,关乎一个国家未来和整个世界安危的事情,即使女王陛下也必须谨慎。不说这个了,这个这星期的报告材料,请公爵转呈给陛下吧,跟先前一样,没什么大的变化。”潘妮监狱长把手里的一叠材料交给乔治公爵。
乔治公爵接过那叠材料,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叠材料十分重要,定期由首相亲自负责运送并交给女王。他很不愿意看到这些材料,但是作为首相职责所在,在未来几十年不管多不情愿,都必须遵行。
在乔治公爵走后,潘妮也走回了监狱长室。尽管作为监狱长,她的自由也仅仅是能在监狱内随意走动,如果走出监狱半步,那就是越狱的死罪。说的直白一点,她也只是一个权限较高的女囚犯而已。她出生就是在这个监狱中出生的,并且将来也会在这个监狱终老。这种终身囚禁在梅根地狱的命运,在整个国家只有一种人才有,那就是安茹王国的女性王室成员。潘妮监狱长,也是亲缘关系较远的女性王室后代。因为在这个王朝的历史上发生过姐妹争夺王位导致生灵涂炭的内战,第二代君主凯瑟琳女王制定了囚禁所有王室女性的制度,旁支女性囚禁是为了禁绝争夺王位可能性,公主们则是要在囚禁中隔绝一切享受和堕落的因素,培养成为合格的继承人。

众所周知,安茹王国的中心是两座建筑,凯瑟琳宫和梅根地狱。这种诡异的现象,就源起于120年前的一场内乱。凯瑟琳宫,以第二代女王的名字命名的王宫,是女王居住和办公的场所。梅根地狱,囚禁着除了女王之外的所有王室女性成员。而男性王室成员,是不允许在这国家心脏的建筑停留的,梅根地狱更是一步不得靠近。即使作为王子且担任首相的乔治公爵,到了晚上也必须离开王宫,回到1公里外自己的府邸。而在凯瑟琳宫和梅根地狱周围200米内,都是王室土地,且没有任何建筑,而且由围墙护卫着。也就是说,女王的四个孩子,除了地位最低的乔治公爵有人身自由外,另外三个有王位继承资格的公主,都被长年监禁在梅根地狱。
刚刚处理完安排寿辰的事宜,接见完全国各郡的贵族,女王在王宫中厅里散着步。正在这时,乔治公爵把梅根地狱送出的报告带了过来。君临国家44年来,这是第一次由自己的儿子执行这个公务,对于国家来说意义重大的公务。女王很小心的接过报告,同时也看到自己儿子难过的表情。
“别难过了,一个王国的首相,应该有直面一切的气魄。”女王恨铁不成钢的说,但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翻开了报告,翻了翻前面几页,后面很详细琐碎的数据不看,女王叹了口气。
“看来露西总算又有了点进步,不过跟玛利亚比还是差的很多啊。”
乔治公爵向女王告退之后,低头不语地走出凯瑟琳宫。
女王回望着自己儿子的背影,一直忍着不在儿子面前掉落的眼泪打湿了那堆材料。
那堆材料,就是三位公主的各项能力测评结果,这是确立将来继承人的依据和准则,三位公主的排名一直都没有变过,最佳继承人显而易见,将来不会有什么不稳定的变数。但是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每次看到这些数字,不仅仅让女王充满着对女儿们的心疼和难过,更是让她自己内心深处的回忆一次次像黑洞一样,把她淹没在恐惧和颤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