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睡眠一点也不踏实，我我放下了戒备心，我清楚我对那个女孩子渐渐入迷，但我明白将情感掺杂在当前的工作中是怎样危险。之前工作中的沉着和冷静，是因为没有我在乎的事情，我可以自在地使用所学过的审讯技巧，威胁，诱骗，使用一切必要之手段，然后事了拂衣去，把犯人交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然后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周而复始。可这次，我在为她担心，担心她的命运，担心我再也见不到她。从她下午悠然自得的动作来看，她并没有想那么远，毕竟刚刚幸运地和死神擦肩而过，还来不及顾虑未来的事情。但我审讯的周期不过是三个月，一个季节的时间，就算能够减刑，我大概是不会再见到她了吧。

我善于纠结和内耗，想的多做的少。我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什么，我喜欢她，既然她的未来不由我决定，那就应该在这三个月里好好对待她，而不是去想那些我无能为力的事情。可我的行为和“明智之举”处处矛盾。因为我有劣根性，和那些喜欢女犯人的混蛋一样，看到戴着手铐脚镣的落魄的女孩会觉得很兴奋，因为他们得到了本来不存在的道德优越感，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看那些对自己遥不可及的女孩子受辱。正是因为生活中的渺小和自卑，才培养出如此变态的心理。很不幸，我就是这样。我因为组织的原因，我轻而易举地获得了那些女犯爱好者梦寐以求调教机会，但我没有[不可描述]，而是陷入后悔和自责中。她不是普普通通的女犯人，而是我喜欢的女孩子。当喜欢的女孩子成为了阶下囚，还有人会感到开心吗。我睡不着觉，想为前两天疯狂的行为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也许，我只是想笨拙地掩饰着自己喜欢她的事实，我常常自我感觉良好，喜欢上一个犯人对我来说是不可接受的，我更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即使最亲密的同僚。但生活就是喜欢和我开玩笑，让我鬼迷心窍地迷上了她。而这个事实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女孩自己。她倘若知道这一点，会不会有心机地抓住我的破绽，对审讯做出反抗？以我的直觉和对她的了解，她绝不是这样的女生，但我理由相信，她不会对一个滥用刑罚的审讯者产生情愫。在她的眼里我就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人，散发着让她恐惧的气息。既然她对我不可能有一丝好感，我凭什么袒露我的心思呢。自己有秘密，却没有任何人诉说的感受是很痛苦的，而我在折磨她的同时也是在折磨自己，怎么也跳不出这个怪圈。

“解铃还需系铃人”，道理我懂，可我不是一个愿意服输的人。我当然会对做过的错事反思，但我从不承认，从不改变。我明天想给她带上项圈，拴在卧室门外，再塞好口球，任凭她的口水流一地，好证明我此前一切没错。但我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如果我最好的朋友知道这件事，也会苦心劝我回头，虽然我大部分时间都是一意孤行。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她。

“就认错一次，好不好”

当我再次出现在储藏室的门前，我做足了心理建设，敲了敲门，然后把钥匙插进锁孔，女孩已经醒来，恐惧的眼睛透过笼子的栅栏望着我。我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吐出了“早上好”三个字，声音低到我自己才能听见。女孩似乎并不领情，更多的恐惧之情涌上了面部。“对她好已经太晚了，没有用的”，悲观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我想收回自己好不容易挣扎出的善意，继续采用之前的方式。我再次瞟了一眼她，我不忍心。我叹了一口气，打开笼子的门，放她出来。

“今天你不用戴手铐和脚镣了”

“报告...我...我又要被执行了？”女孩浑身发抖如筛糠。

“不。服从命令”

我捏住铐环，帮她打开脚镣上的锁。

“报告，你...你不怕我跑掉吗”

“我想,我想你知道后果的，你会失去立功机会”

“那你呢”

我摇了摇头，“不需要你关心。”

今天是周一，帮女孩买好早餐后，我收拾了一下书本，早上的课就要开始了。

“午饭在我桌上，房间的书都可以看的”我关门前对女孩说，我希望我的书架上能凭空多出一些文学类书籍，好让她不要对着那些枯燥无聊的专业书发呆。自从高中毕业，选择了这个工科专业后，我几乎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慢慢品味文学著作了。我曾经想过为自己干涸的精神世界注入甘霖，但最后却无功而返，在内卷的时代里，我没有足够的自制力让自己沉下心来，这也是我常常困扰的原因。

早上的课一上就是几个小时，我的注意力开始坚持不住，把脑袋枕在胳膊上，和旁边的好兄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好兄弟坏笑着和我说，“我们前两排，11点钟方向，猩红上衣”

“那个女生怎么了”

“我喜欢”

我知道那个女生，脸上总化着浓淡适宜的装，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知道她是受欢迎的那位。在课堂中最后的无聊半个小时，我敢肯定有不少男生的目光都落在她的后背上。

“那看来你对她感觉不错？”我翘起嘴角

“何止是感觉不错”

“那看来你有不少竞争对手了”

“那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摇摇头，“没有感觉”

“她都看不上，你还能看上谁”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呢”

“快给我长长眼！”

“不行”

“告诉我嘛，我们学校的？”

“不要再问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只是想见识一下，难道还会坏你的好事吗？”好兄弟有点火气

“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时间”

“多久”

“三个月”

“一言为定”

“不一定”

“你突然变得好神秘”好朋友丧气地说。

“快听课吧”，我把好兄弟的头扶正，想缓解尴尬的气氛。

在公寓门前，我驻足不安地整理了自己的仪表，然后把钥匙插进锁孔。

女孩局促地坐在椅子上，抱着《编译原理》发呆，她困惑的神情真是有一点可爱，我的心不禁为之触动了一下。女孩看见我进了门，忙不迭地蹲下抱头，我有些不知所措，早上和好兄弟口口声声说喜欢的女孩，自己却是这样对她的。

“能看懂吗”我柔声说道。

“好难”女孩仰起头，“你好厉害”

我无地自容地挠了挠头，“应该准备一些其他的书的”还有，“以后不要蹲下抱头”

“是”

我转身打算离去，脚底像黏住了一样，迫使我回头，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口，“谢奕铭”。

“到”

“谢奕铭，我想和你说一些话”我沉默了一会，“我想和你说声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犯人的”谢奕铭惶恐地看着我

“我前两天是想故意让你难堪的，因为...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对待你，我太糟糕了”我不敢直视女孩的眼睛，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保证”我抬起头望着女孩。

“那都是犯人应得的”

“不要再说犯人了”我恳求的说道。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值得被好点对待的”

“我知道这是...很重很重的罪，但是人都会犯错的。我知道这句话有点轻浮，但我能体会到那种感觉，有一位交心的朋友，她让你干什么，无论如何都会信任她的，对不对。”

“是的”女孩眼眶红红回道。

“现在，很多罪犯都把悔过当成自己免死的金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说道，“但他们事实上只是后悔自己被抓，也就是所谓的鳄鱼的眼泪。最终人们都不相信所谓的悔罪一说了。”

“但是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我轻声说道，抽出纸巾递给女孩。

“谢谢你”女孩抽泣道。

我和女孩并肩坐在地板上，傍晚的夕阳从百叶窗透过，我用手指触摸地板上温暖的橘红色色块，“你能原谅我吗，前两天的事”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我没有资格原谅别人”

“会有办法的，只要...”

“审讯我的时候，我已经都招供了，我实在没有什么能说的了...”，“所以，最后这三个月，我想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吗？之后的事情我会配合的，之前经历过一次了。”

“不要！”说出口后我意识有些失言，改用一种更为平淡的语气说，“你还会有好多三个月的”

“是你还有那么多时间”，她摇了摇头。

“谢奕铭，你会在温暖的床上寿终正寝，而不是冰冷的注射室，也不会跪在土包前的，不会的”我想起Jack安慰Rose的那段话。但我不想要《泰坦尼克号》的结局，只有在梦境里男女主才能团圆。

“那样真好”女孩悲戚地笑道。“你也在念大学，看到你的课本了”

“我是”

“我曾经也是”

“我知道”

“大学生活应该挺卷的吧”

“是啊”我叹了口气，“我一点也不喜欢我的同学，你知道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的感受吗”

“当然！”“你应该是个是个很优秀的人”

“永远有比我优秀的人”

落日的余晖慢慢消散，书房里笼罩着一丝淡淡的阴影。“别着凉了”我让她从地板上站起来，我好像去拥抱一下她，我想将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但我还是抑制了下意识的冲动。“你肚子饿了吗”

“嗯，好饿”

“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我还是个待处决的犯人”

“没关系的”

“可我好几天还没洗澡，不能出去见人的”

“想吃什么，我去买”我抑制不住我憋了很久的姨母笑

“我想吃...小笼包，还有满记！”

“等我回来，脏脏谢奕铭！”

“哼！”

我快乐地背着包一路小跑到店，谢奕铭没说她想吃什么口味的，选什么好呢，这个季节不是大闸蟹的旺季，所以蟹黄包应该不会太好吃，我想把每种口味都买一种，但她又太饿，感觉买了才好，我提走小笼包，固定住手腕，不让包子皮破掉，赶紧再跑回家。

她小心翼翼地把小笼包夹在勺子里，然后撅嘴摇头吹着冒出的热气，今天她的手腕上没有手铐了，真好。